把我手心的那塊肉切掉？光是想一想我就覺得頭皮發麻。可是範羽塵一臉為難的樣子，顯然這已經是最保險的辦法了。

“等等！”我突然想起來白夜臨走之前給我的那瓶藥，從兜裏摸出來給範羽塵看，“這個東西你認識麽？”

範羽塵接過那個小巧的瓷瓶，狐疑的打開看了看，又聞了聞，臉上露出驚詫的神色：“膏液溫潤如玉，遇風成露……這是古籍上記載的風玉露！婉婉，你身上怎麽會有這麽貴重的藥物？”

原來白夜給我的就是風玉露！難怪他特意囑咐我是用來治我掌心的傷的。

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範羽塵，只能淡淡的笑了笑道：“是我一個朋友送的。有這個藥，我這只手應該就能保住了吧？”

“當然，用了風玉露不但能治愈傷口，還能不留疤痕。”範羽塵點點頭，親自幫我上了藥。不過，上完藥以後，範羽塵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，好像有什麽話想說又在猶豫著該不該說的樣子。

“範大哥，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？”我笑了笑，很直接的問他。 範羽塵猶疑了一下，道：“昨天晚上我好像看到方天白被一團冰藍色的火焰給包裹住，很快就燒成了灰燼……如果我沒猜錯的話，那應該是三清鬼火。根據我爺爺留下的手記，三清鬼火是能讓鬼魂身形

俱滅的一種法術，並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。婉婉，你……”

“不是我。”範羽塵既然說出這種話，肯定是已經看出了什麽來，我也沒必要再繼續隱瞞，直接坦白道，“是他來了，救了我們，這風玉露也是他給的。”

我之前跟範羽塵提起過白夜的事情，我這麽說，他肯定知道我說的是誰。

“原來是這樣……”範羽塵微微皺了皺眉，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，“看來你認識的那只男鬼確實很強大，足以保護你。不過我還是勸你不要和鬼有太深的交情，這樣對你對他都不是好事。”

“我知道，人鬼殊途。”我平靜的點點頭，對範羽塵道，“你放心吧。我已經跟他劃清楚界限了，以後我只想盡量過平靜一點的生活。”

“你能這麽想那就最好了。”範羽塵讚許的笑了笑。

我是實在不想再聽到關於白夜的事情，頓了頓岔開話題道：“對了，昨天都怪我打翻了你家的東西，惹出了這麽大一個麻煩，耽擱了找小柒的時間，不如今天晚上你就做法，我幫你找小柒吧。”

“你不用逞強，這件事不急在這一時半會。”範羽塵還是比較關心我的安危，讓我多少有些感動。

我笑著道：“沒事，就手劃傷了一點，擦了藥已經好多了。”

這話是真的，半點也沒有敷衍。剛才擦過了白夜給的風玉露藥膏以後，我的手掌就漸漸恢覆了直覺，而且疼痛感也減少了很多，如果不註意去感受，根本不記得自己手上還有傷。

範羽塵見我的態度堅持，沒奈何的妥協道：“那好吧，今晚月亮圓，陰氣盛，的確比較適合施法。”

這麽說定以後，吃了晚飯我們各自回房休息了幾個小時，等到晚上十一點才爬起來準備法事。

範羽塵拿出了準備好的法器在自家的院子裏面擺出了陣法，我就盤腿坐在他畫的陰陽八卦圖中間，旁邊還放著小柒生前最心愛的玩具，上面沾染著小柒的氣息，能對召喚魂魄起到關鍵性的作用。

“別緊張，放輕松，跟著我的節奏來。”範羽塵一邊準備一邊安撫我的情緒。

我輕輕閉上眼睛，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息下來，腦袋放空，不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。 範羽塵看我的狀態不錯，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，於是也放心了下來，拿出三清鈴，輕輕搖了一下對我道：“待會兒你就用自己的意識指引你去尋找小柒的魂魄，小柒在外面漂泊的時間太久了，可能已經

忘了自己家的方向，如果你見到她，一定要耐著性子牽引著她。”

我點點頭道：“範大哥，你放心，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好的，這不光是為了你，也是為了小柒。” “你辦事我當然不會不放心，我只是有點擔心你自己。”範羽塵取了一點朱砂在我的眉心按了一下，大概是畫什麽符咒，“你的意識最多離開身體十分鐘，如果十分鐘之內你還沒找到小柒就趕緊回來，我

搖鈴為號。等我搖到第三聲，不管是什麽情況，哪怕是放棄小柒的魂魄，你也要回到自己的身體裏面來，知道麽？”

範羽塵說這話的時候很鄭重，說完像是怕我沒聽進去，還又補充一句：“如果你不能準時回來，你就有可能永遠回不來了。我已經失去了小柒，不能再失去你。婉婉，能答應我麽？”

我擡頭，睜開眼看到範羽塵溫柔深情的雙眼，心裏有點不是滋味，默默的點點頭：“好，我答應你。”

閉上眼睛，我很快就進入了狀態。意識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。

那是一個沒有風聲雨聲，沒有色彩沒有光明的世界，除了自己本身的意識，我感覺不到任何真實的存在。

不過，我並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。

進入混沌以後，我開始呼喚著小柒的名字。

“範小柒……小柒……範小柒你在哪裏……範小柒你聽得到我說話麽……”

黑暗中一片寂靜，沒有任何的回應。

我並沒有這麽快就放棄，繼續一遍一遍呼喚著範小柒的名字。可是隨著時間的慢慢流逝，我並沒有得到關於範小柒的任何回應。

怎麽回事？難道小柒出事了？或者說，她已經不存在在這個世上？

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，耳邊突然傳來範小柒的聲音。但她並不是我回應我的呼喚，而是發出了歇斯底裏的嘶喊，好像是陷在痛苦掙紮中，無法掙脫一般。

“小柒，你在哪？小柒！小柒你聽得到我聲音麽？小柒……”我重新燃起了希望，在黑暗之中焦急的呼喚著小柒的名字。只要知道小柒還在就是一件好事，我堅信自己一定能幫範羽塵找到她。

“叮——”範羽塵第一次搖響三清鈴，這是在提醒我要回去了。可是我這邊除了聽到範小柒的聲音什麽都沒有，我不想就這個功虧於潰，於是繼續循著小柒發出聲音的方向前行。

“叮——”第二聲三清鈴搖響，代表著我如果我現在還不準備回去的話，那就有可能真的回不去了。可是我的直覺告訴我，很快就能找到小柒了，我咬咬牙決定再堅持一下下。

“叮——”最後一聲鈴響，我還是沒有找到小柒。這時我的心裏有點慌亂起來，趕忙回頭。但是時間已經到了，我突然找不到回去的路，意識像是沒了線的風箏，在風中飄飄蕩蕩，沒有依靠。

“婉婉……婉婉……薛婉婉……聽得到我聲音麽？薛婉婉！你快回來！”耳邊響起範羽塵焦急不安的聲音，可是我卻感覺他在另外一個世界呼喚我一樣，我跟他中間隔著千山萬水無法跨越。

“婉婉，你快回來啊！回來！”

回去？我也想回去……可是我好像真的回不去了……

範羽塵說過，現在回不去，就永遠回不去了。我會變成什麽呢？孤魂野鬼？還是一直被困在這裏，永不見天日？

如果我薛婉婉真的從這個是世上徹徹底底的消失，白夜是會有那麽一丁點傷心難過還是小小的失望呢？畢竟，我是他特意挑選出來的替身，被他當猴子一樣耍了這麽久，多少也有幾分感情吧。

想到這裏，我又忍不住自嘲起來，我薛婉婉真的是沒出息，都已經是快死了，竟然還惦記著白夜那個流氓老鬼，他有什麽好的？霸道，專制，不講理，小孩子氣，還喜歡折騰人……

可是就這這樣一只厚顏無恥的老鬼，占據了我的心，讓我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。

“婉婉，婉婉，你回來！你快點回來……”

範羽塵的聲音依然在我的耳邊回響，不過聲音越來越遙遠，越來越遙遠，好像馬上就要消失不見一般。

對不起，範羽塵……我知道如果我就這麽死了的話，你一定會愧疚一輩子，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……我只是想幫幫他，幫幫小柒……

意識一點一點的變得縹緲，像是沒有根的浮萍，隨波逐流。

“薛婉婉！”一個冷清如霜的聲音在我的頭頂上響起，仿佛一道驚雷在我的腦海裏面炸裂開來。我感覺到自己的眉心驀地一涼，一股清流穿透四肢百骸，讓我的靈臺一下子清醒很多。

我漸漸感覺得到自己的存在，不是虛無也不是飄渺不定的。

“薛婉婉，你以為，你逃得掉麽！”那道聲音再次響起，冷厲中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威嚴。這一次，我聽得清清楚楚，那聲音和說話的口吻，顯然是白夜。 他不是走了麽？怎麽又回來了？我不由得困惑，害怕這是自己產生的一種錯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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